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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疑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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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說雍正勤政刻苦,這話確實不假。平日裏除卻睡覺,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在批閱奏折。部分原因要歸結於康熙末年的國庫虧空,給雍正留下了個爛攤子。歷經九龍奪嫡之後,胤禛愈發覺得皇位來之不易,可手底下的大臣卻沒有當年那麽聽話,一個個不是仗著自己勞苦,便是拿功高來炫耀,囂張跋扈,目空一切。

胤禛不是個忘恩之人,從前匡助他的人,他從不虧待。但人總歸是要有自知之明的,若是安分守己,踏踏實實繼續替他辦事,胤禛自然是最待見的。可若是自覺功高蓋主,驕縱專橫,極有可能成為皇帝的眼中釘,肉中刺。

眼下的隆科多就是胤禛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。可隆科多畢竟顯赫一時,不過,胤禛瞇起雙眼。

小夏子進屋通報:“皇上,隆科多大人,張廷玉大人和鄂爾泰大人求見。”

“傳。”

三人進入養心殿,一齊請安。

張廷玉和鄂爾泰是軍機大臣,隆科多卻是被胤禛稱為“舅舅”,論親疏,皇帝一般不會同時召見這三人。

隆科多心中疑惑,卻也不會試圖從另外兩人中找答案,他們是皇帝的心腹,他也得顧及上幾分。

胤禛拿起案上一道折子:“朕收到岳鐘琪上的折子,沙俄對邊境的侵擾已經解決,沙皇表示要與我大清和談,朕今兒找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,這和談派誰去最合適。”

張廷玉率先道:“臣以為論能力,論親疏,眼下便有一人可以勝任。”

“隆科多舅舅。”胤禛笑道。

隆科多不妨皇帝當著張廷玉等人的面前還會如此稱呼他,直呼:“臣惶恐,恐怕難當此大任。”

鄂爾泰道:“隆科多大人不必過謙,誰人不知您為皇上立下汗馬功勞,論能力您不能勝任,便選不出第二人來。”

“鄂爾泰說得是,隆科多多舅舅是朕的舅舅,本來就是一家,隆科多舅舅代朕前去和談正是不二人選。”胤禛呵呵笑道,“沙俄多次侵犯我大清未果,雖大清不懼,對百姓來說卻是禍事,此次,便麻煩隆科多舅舅替朕了了這樁心願吧。”

胤禛一口一個隆科多舅舅,隆科多心中更是得意,當即應下:“臣領旨,定不負皇上所托。”

待隆科多離開養心殿,胤禛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。

折子上的字在眼前愈發清晰,“隆科多結黨營私,私藏玉牒……共計罪狀四十一條。”

這些,很快,很快就要結束了。

鼻息間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,若有似無,不留心根本不會發覺,可他聞了之後只覺得沁人心脾,方才的煩躁之氣也漸漸消散開來。

“蘇培盛,這香爐裏用的什麽香?”

蘇培盛道:“這香是安答應送來的,聽說是安答應親手調制的,可以幫皇上舒緩疲勞,提神醒腦,奴才就給點上了。”

胤禛點頭讚道:“這香調得不錯,不知這人是否也有香一般的功效。”

蘇培盛心知皇帝是想傳召這位安答應,便退到外頭,召喚小夏子。“你去一趟延禧宮,皇上傳召安答應。”

安陵容既高興又緊張。自她入宮至今已有兩年,選秀時的遙遙一望,早已記不清皇帝的模樣。她一直是旁人嘲笑與奚落的對象,不僅是因為家世低微,更是因著皇帝從未召幸過她。有時候她會想,皇上怕是根本不知道皇宮裏還有她這麽一號人物。

“寶娟,我是不是老了,這樣穿還好看嗎?”

寶娟掩嘴笑道:“小主還和入宮時一樣年輕貌美,這樣穿最合適不過。”

安陵容握緊手中的帕子:“我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,沒了這一次,下一次不知還要再等上幾個兩年。”

“小主你別這麽想,皇上既然想起小主來,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忘了小主的。”寶娟鄭重道,忽而又有些感慨,“原本還想著小主可以沾些沈貴人和菀貴人的光,可也沒見沈貴人有多受寵,菀貴人就更是晦氣,還沒被皇上召幸就歿了。”

“寶娟。”安陵容喝道,“眉姐姐和菀姐姐和我是姐妹,你怎麽能如此詆毀兩位姐姐,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。我倒是想著,若是他日我能得寵,我就可以幫襯著兩位姐姐了。”

“小主你真是心善,也沒見沈貴人得寵的時候拉小主一把。”寶娟嘀咕了一句。

安陵容只淡淡道:“姐姐待我如何,我心裏都記著,誰待我好,我必會好好待誰。”

說話間,兩人已到達了養心殿。

“臣妾給皇上請安。”安陵容的聲音中帶了些顫音,縮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握拳,她伏在地上靜靜等待,等待她的天堂或是地獄。

“起來吧。”

那個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麽波瀾,她低眉順眼地道了一聲:“是。”

“你不必如此拘謹,到朕身邊來。”胤禛輕笑了一聲,“朕聽說你對香料頗有研究?”

“家父在為官前曾做過一些香料生意,臣妾跟著父親耳濡目染,多少知道一些。”安陵容擡眼一瞥,鼓起勇氣道,“臣妾先前送來的香料可還好用,若是皇上覺著好,臣妾回去再為皇上配制。”

胤禛呵呵笑道:“此香聞著甚好,朕覺著精神都好了許多。這香可有什麽禁忌?”

安陵容一怔,如實答道:“因是給皇上用的香料,臣妾配制時特意選了溫和的材料,對人體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損害。”

胤禛點了點頭,想到他未置一詞便把華妃禁足在翊坤宮,她心裏定然不會好受。“若是懷有身孕,用這香也不會受影響?”

這宮裏有身孕的人還能有誰?安陵容自嘲著,她還妄想著皇上是想見自己,不過是想拿她的辛苦去哄別的女人開心。

“自然是不會的。”

安陵容猶豫著正想再說些什麽,卻被匆忙跑來的蘇培盛打斷。

胤禛“嗯哼”一聲,問:“怎麽了?規矩都不知道了?”

蘇培盛看了安陵容一眼,幾步走到胤禛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
“此話當真?”胤禛立時面色大驚。

“不像是假,當時看到的人甚多,皇上可以找幾個前來問訊。”

胤禛思索片刻,當即道:“先把在場的人都關押起來,傳欽天監監正來見朕。”

一聽這話,安陵容便知道今日的機會又是沒了。“皇上有政事要忙,臣妾先行告退。”

“也算不得什麽政事。”胤禛忽而想到什麽,“你和菀貴人是一道進宮的?”

安陵容點頭:“菀姐姐和臣妾確是同一批的秀女,大約是兩年前。”

“兩年前?”

……

“此星偏離軌道多久了?”

“依微臣所見,大約兩年左右。”

……

“是啊,臣妾記得清楚,臣妾入宮前便是住在菀姐姐府上的,芳若姑姑便是臣妾與姐姐的教引姑姑。”安陵容雖不知皇帝為何會這般問,卻也答得仔細,怕胤禛不信,她特意搬出了皇帝身邊伺候的芳若姑姑。

兩年前的的確確有過一次大選。胤禛笑了笑:“你和菀貴人倒是感情好,想必之前也常去碎玉軒看望菀貴人吧。”

“從前姐姐身子不好,臣妾常和眉姐姐一道去看姐姐,後來姐姐推說病重怕臣妾體弱,過了病氣給臣妾,臣妾便只能心裏念著,也不能和眉姐姐一同前去探望。沒想到,姐姐,姐姐她竟然就這麽去了。”

“她對你倒也是好,朕記得眉兒身子卻也不是很好,菀貴人怎的只怕過病氣與你。”

安陵容垂下眼瞼,神色頗為委屈:“兩位姐姐待陵容都是極好的,只是姐姐們自小一起長大,與陵容這後來相識的感情卻是不同的,陵容不奢望更多,承蒙兩位姐姐不嫌棄與陵容姐妹相待,陵容已經滿足。況且,姐姐都已經去了……”

胤禛“哼”了一聲:“那倒未必。”

安陵容詫異道:“姐姐出殯前,臣妾親自去碎玉軒拜祭,看得真真切切,姐姐確實是去了的。”

“若朕說菀貴人還活著呢?”

胤禛這話如一記響雷乍在安陵容耳邊。她捂著嘴,臉上既驚且喜:“怎麽可能,怎麽可能。姐姐明明已經去了,太醫都診過脈了。”

忽然,她的臉上顯出一絲恍然,轉瞬之間又被疑惑所掩蓋。

這些表情自然沒有逃過胤禛的雙眼。

“你若知道什麽,便告訴朕。”

“臣妾確實不知道這是何緣故,臣妾也是方才才聽皇上說姐姐還活著。皇上所說必然不會有假,只是這死而覆生一事,臣妾也是聞所未聞的。”安陵容當即跪了下去,眼中含淚,“只是前幾日,臣妾偶然見到浣碧拜祭自己的生母,甚是悲傷,而臣妾前去拜祭姐姐時,卻未見她顯露同樣的悲傷。”

想到自己說了什麽,安陵容又趕忙道:“皇上切勿怪罪浣碧,臣妾想,她必是思母心切,畢竟小主再親卻也難以同生母相比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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